澤北榮治邊吃邊掉

本文發想來自ㄌ云,依照她的本文和我的返文的安排,是深津沒有打籃球、澤北打籃球但從小移民美國的平行宇宙設定

 

 

上(給ㄌ云的返文在這裡)

「學長我們今天去餐車公園好不好?」

「想吃垃圾食物嘿?」

「欸嘿。」

校園野餐約會演變成慣例,在澤北榮治和他的男朋友深津一成之間。他們不是每餐都在學餐找,畢竟方便拿在手上或能外帶著走的項目,沒有多得能繞一周不重複。

澤北吃速很快,嚼得也快,有些東西他就是會邊吃邊掉,邊掉邊撈,不至於滿臉但差不多滿手都是,乖乖去洗手;深津吃速沒這麼快,嚼得很確實,一口都不小。吃相跟筆跡一樣可以看人,深津很確定,澤北就是會來撒嬌討愛的類型,纏著一起去吃什麼好吃的,可愛的,讓人開心的那些(吃到難吃的拉麵會十分沮喪),深津不多說什麼,澤北卻總能懂,深津要一口的時候,多給他一口。

一口一個愛你,再一個愛你,再一口,親一個。

深津完全沒辦法拒絕這樣的澤北,他根本也沒想拒絕。

禮拜五下午沒有課了,各自所屬的隊伍,練習都在週末,他們決定兩個人開一台車,深津開回家停,澤北跟車,再載深津一起出門。

「深學長今天想聽什麼音樂呢?」

上一次坐澤北的車,深津點了很多演歌,一路都在唱,〈越過天城〉跟〈津輕海峽冬景色〉唱得之好,澤北肅然起敬,車卡拉OK他可沒見過誰用演歌進行,深學長果然是強者。

「來點你喜歡的或常聽的嘿,像是,你練習前的歌單,那種主題的嘿。」

深津的表情很小,可是澤北看得出來,深學長眼睛也在笑。

「我有一個自主訓練歌單,這個好嗎?」

澤北沒說謊,只是提前改成全部都是情歌。

約會的男孩們,心情飛躍,眼角眉梢都是明亮的。

洛杉磯最道地的墨西哥傳統菜餚都在北邊一點的位置,遠離觀光客愛活動的範圍;在地化的街頭小吃則有很多選擇,澤北帶深津來餐車公園是因為價格不高,種類豐富,他們可以吃很多不一樣的東西,或者,兩個人分著吃很多不一樣的東西。

            他們先點了兩杯粉紅檸檬汁,再挑了四種不同配料的塔可,牛肉、豬頰肉、鮮蝦、白肉魚,其中一份的餅是紫色的。澤北還極力推薦辣肉醬,事實上是一道燉菜。

「一般有這麼大一個嘿?」

「什麼大小都有,這個偏大。深學長吃香菜嗎?」

「不特別愛,可以接受嘿。」

澤北是香菜愛好者,他擔心深津是對香菜的氣味感受如同肥皂(是遺傳)的體質,所以請貼心的店家另外裝一個小盒子。

「學長先選。」

深津沒有猶豫太久,拿了白身魚和牛肉的。澤北把香菜全加在蝦子那份,辣肉醬擺在兩人中間,趁熱攪開上面的起司。

「這應該是這麼不辣的東西嘿?」

「唔?」

開始了,澤北吃拿在手上而且有開口的食物,必定上演的邊吃邊掉秀。不過澤北嚼東西同時不說話,也沒有砸嘴聲,深津覺得這樣就很好。澤北用餐盤接自己邊掉下來的那些小小的洋蔥丁、番茄丁、香菜、將掉未掉的酪梨醬。

「噢,這是讓不能吃辣的美國人能夠適應的口味,據我的墨西哥留學生隊友說,食材還是維持得很接近他國家了。為了讓孩子能吃,其實也不總是做得那麼重口味。」

「日本人也吃不了辣嘿。」

但是深學長很辣,澤北內心吶喊,超辣的。

「不能啊,同時身處這兩種情況的我,都知道喔。」

所以來的才是這兒呀。澤北用塑膠叉子掃乾淨盤裡的東西,吃得還算整齊,深津則是一點不落,澤北說,深學長連吃塔可都這麼乾淨優雅,好好喔。

「我吃這麼習慣了,還是一樣邊吃邊掉。」

澤北洗過手,又帶著深津繼續逛,他們都還能再吃一些。

深津本來沒想透,澤北怎麼會選自己邊吃邊掉的東西做為約會的一部分,他以為澤北是會盡力不讓人看到自己不那麼俐落伶俐或凌厲面貌的類型,結果不。澤北出於分享自己身為移民的生活的用意,帶他來合乎預算,氣氛也輕鬆的地方,野餐很好,邊吃東西邊手牽手逛街什麼的也很棒。深津不知道澤北還有沒有日本祭典的記憶,餐車攤販集會和廟會有那麼幾分神似。日後他會更深刻了解,澤北只在真正親近的人面前這樣。

「你今天沒喝可樂嘿。」

「約會嘛。」

            澤北牽著他的手,他握得又更牢一些。

 

 

「深學長在日本的時候,是什麼樣的高中生呢?」

澤北趴在兩人座的沙發,彷彿女偶像舞姿,晃著腳哼歌,和站在開放式廚房的深津閒聊。

「嗯,簡單說,有過競技啦啦隊全國第一的寶貴經驗,但依然是普通的高中生嘿。」

「難怪學長現在也跳啦啦隊,還跳得這麼好。學長是普通的高中生?怎麼可能,一定很受歡迎很搶手的!」

澤北眨眨圓溜溜的大眼睛,動動鼻尖,啊,好香啊,食物好香,學長也好香。

正確來說是自己下廚的學長,正在做要給他吃的菜。

「學長念的學校有女生吧?」

澤北就要吃起還不認識深津的時候的醋了,他噘起嘴,不想講出來,因為感覺會被笑。

「有,才有辦法組隊參賽嘿。我學校是工業高中,有生物資源科,大家都聰明又有技術,處得來比較重要嘿。倒是常常聽說,女生寫情書給籃球社成員嘿。」

長得跟你一樣好看的那種,深津沒有說出口。澤北坐起身,這個位置隔著同時是檯面也是桌面的中島,能看到專心處理兩人晚餐的深津的側臉。

「學長就是生物資源科的嗎?」

「是嘿。」

種的米有上市,還賣的很好。帶了一些來美國,正在電子鍋裡煮熟著。

「你們都學些什麼呢?」

「我們有很多實作課,分成農產品和畜產品,花也是農產品嘿。也有食品製造業相關,安全和法規的內容都要學嘿。」

「是不是也有很多證照考試?」

「是嘿。」

澤北想像了一下,學長念書做題本和實際演練的樣子,防護衣包得好好,只露出一雙明顯外雙眼皮,形狀偏長的大眼睛。學長的五官都大,安在一起很協調,動態比靜態迷人。氣質卻那麼安靜,像森林裡微風輕吻過,響動的樹葉聲。想著想著,對學長做的菜更期待了。

「學長在農業組的同學,都像你一樣會做菜嗎?」

「很多比我更厲害的嘿。我做的只是從小吃到大的家常菜,不怎麼華麗嘿。有同學很會煮,擺盤也很強,光是雞蛋拌飯加醬油就能做得跟店面商品照一樣漂亮嘿。」

晚餐有這道,深津特地買了有機的雞蛋。壓力測試過,橘色蛋黃,高度很高,沒有蛋腥味。深津擔心從小離開日本隨著父母移民到美國的澤北,早已不熟悉這樣的吃法。但他種的米得過獎,當時上市的商品照,也正是雞蛋拌飯加醬油。如果澤北真的吃不慣,他當場改成蛋炒飯或蛋包飯也可以,後者要用番茄醬畫個愛心。他也會有想把最好的都給澤北的心情,還有一點點,讓他看看,自己的男朋友,還是很不錯的。

真的只有一點點嘿。

「學長會帶便當嗎?」

「平常有營養午餐,我課比較多,校外參訪才會自己做午餐便當嘿。社團練習日在外面吃晚餐嘿。」

澤北的第二輪想像,學長的便當是什麼樣呢?便當盒又是什麼樣呢?會不會容器全是一個色系,內容物全是另一個色系?或者像雜誌或綜藝上看過的,色彩繽紛模樣可愛,所有的東西都小小的一口一個?

「我的便當盒有兩層,可微波材質嘿。白飯和配菜分開盛嘿。」

尤其配菜有湯汁的時候。

「我吃學餐比較多,就像學長的營養午餐那樣,剛開始發育那陣子,每天跟豬一樣。帶便當必須裝相當多,不是很方便。稱之為午餐盒的東西放的則是簡單的水果或三明治。」

學長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澤北捧心,對學長比心。深津面無表情地「嘿」一聲,回他兩個手指愛心。可愛死了,要不是會以妨礙為由被叫回原位乖乖坐好,澤北真想走過去和學長來個E..式接觸。

深津想,澤北邊吃邊掉的歷史顯然挺長的,用盒子接好再倒進嘴裡之類,夾很多肉類和起司的潛艇堡好一點,漢堡更精采。可是澤北吃東西,看起來就是讓人覺得,很好吃的樣子,吃相是有口福之人。深津用提早清理過的鹽鱈魚煮火鍋,調味料是不能寄送所以在行李裡一起帶來美國的叉牙魚露,蔬菜以菇類和十字花科為主。還切了一些煙燻蘿蔔,能代烏龍麵的乾燥麵條在旁待命。

「上桌嘿。」

澤北歡呼。

 

果然動用了冰箱裡為了澤北可能吃不夠準備的牛排,已經煎熟靜置。美牛和和牛口感不同,但新鮮而烹調得宜的肉就是好。配菜是加了福神漬和紅薑的馬鈴薯蛋沙拉,深津的常備菜之一,會和醃漬肉類一起做三明治。

「需要青花菜嘿?」

深津示意澤北開冷凍庫,要多少自己斟酌。他吃夠了,剩下餵飽澤北這個任務,好整以暇開了小瓶裝的氣泡白酒,用正確對應的杯子和正確對應的方式,小口啜著。

他單手支頤,看澤北微波青花菜,灑點鹽和胡椒,乖巧地切牛排。手勢很漂亮,邊切邊吃。

「榮嘿。」

「學長?」

他喊過他榮治,單一個榮字,今生是第一次。

「我會負責洗碗的,不是,不對啦,那個,學長……」

有水氣瞬間衝上澤北圓溜溜的大眼睛,深津沒有出聲,只是望著澤北,等他繼續說。沒事,我就在這裡,你慢慢說就好。

「學長可以再叫一次嗎。」

應該不是食物的緣故,澤北的臉頰鼓了起來;絕對不是酒的緣故,澤北的臉頰紅了起來。

「榮啊。」

語尾都沒了,澤北通紅了臉和耳朵,脖子也紅了。

「嗚嗚。」

澤北又捧心。

「酒是我課程內容的紀念品嘿。」

這個州的葡萄酒滿有名的。深津想告訴他以為一直看著酒杯的澤北:我知道你酒量不好,可是如果想嚐一點,我會注意著不讓你喝超過。

「學長如果成為侍酒師,我一定天天請學長為我選酒。」

然而澤北才不是在看酒,他是想嚐一點啦,學長開的酒,和學長用同一個酒杯(他當然知道這不是正確的葡萄酒品酒禮儀),他就好想試試看,同一件器具間接接吻什麼的……而且學長太迷人了,酒是很香,學長更香。

「那你可能要練一下酒量嘿。」

「我買學長選的酒請學長喝也可以啊。」

好像有點道理?

「榮,有點醉了嘿?」

大概一個份量,深津用修長也總是保持乾淨的手指比了一下。不過,沾了酒,他絕對不讓澤北開車。

「是因為學長啊~」

嗯,醉了。

「洗碗前先打電話回家嘿。」

澤北趴在中島,說著謝謝招待好好吃好滿足學長好賢慧請跟我結婚,打了一個飽嗝,深津笑出來。

「知道自己說什麼嘿?」

澤北乖巧點頭,電話另一頭很快接通,澤北說自己喝醉了,媽媽說,那不可以開車,就算是男友家,過夜還是要有禮貌,要兒子請深津來聽,還道了謝。深津說阿姨太客氣了,自己會負責看好榮治,結果爸爸也湊過來,要兒子加油,被媽媽說不要貧嘴快去洗碗。

「上了大學也到了法定喝酒年齡了,要為自己負責,懂?」

深津想,澤北家滿開明,重要的事早早讓孩子理解如何適當處理。至於是不是先打了預防針,打了多少預防針,就是澤北的家務事了。然而到那個時候,如果他們真能走得那麼長遠,他當然不會讓澤北是唯一一個面對這些的人。

「我的保險套沒有過期喔我才換新的!」

深津更深入思考的同時,被坐直吶喊的澤北嚇一跳,還真不知道到底在向誰報告。

 

「你比我高不少,我的褲子你穿應該都太短嘿?」

「我的後車廂有備用衣物,有時候加練會多換一套才放的,我這就去拿。」

深津看了一下,還可以走直線,不用攙扶。等澤北真的拿了衣服來,深津才帶他去浴室,為他說明洗浴品的位置,以及如何調整水溫。

「這裡只有淋浴間,本來就乾溼分離,但還是要注意腳下嘿。」

「好。」

「牙刷我放這裡,你慢慢來,需要什麼喊聲嘿。」

「謝謝學長。」

澤北沒忘了吻過學長臉頰,乖乖洗澡去。

深津環視整理過的周遭,這個一人剛好兩人有點滿目前配置都以一人為主的住處,可以怎麼安排,讓澤北舒適點。澤北一定不肯單獨睡床,要嘛兩個人擠,要嘛跑去睡沙發,床留給自己,哪個都美中不足。最後他決定拖出睡袋、毯子、自己的棉被、枕頭、備用枕頭,沙發上所有的抱枕、人魚漢頓,在足夠厚的地毯上鋪展開。

澤北從浴室出來看見的就是,深津在做為起居室的空間,和沙發平行,擺了一個睡袋,上面有一個枕頭、一條毛毯;一套墊被,上面是他在探險時,在深津臥室看到的棉被和枕頭。人魚漢頓安穩地躺在兩個床位中間,肚皮朝上。自己的包袋安放在沙發,手機正在充電。

            他覺得好像有什麼還很模糊很難描述但能夠確定很喜歡很喜歡學長比很喜歡很喜歡還更多的感情要從內心的沃土萌芽了。

「都還好嘿?」

深津嘆了澤北後頸,沒那麼熱了,酒勁退得差不多了。

「水壓很大,洗起來很舒服,謝謝學長。」

神清氣爽,澤北重新有了偷偷樂的力氣,借了學長的洗浴品,身上就有和學長一樣的味道了,嘻嘻。

「換我去洗嘿。」

深津邊走邊脫下上衣,粉潤感的白皙膚色,一晃而過澤北的視線邊緣。就連將換下的衣物置於洗衣籃的動作都好看,體格比澤北以為的更精瘦,比對身高,骨架不小,手在身體的比例算很大。澤北可惜自己完全不會畫畫,不然請學長擔任自己的作畫模特兒也很浪漫。

深津知道澤北盯著自己背影看,既來之則安之,兩個人有和沒有的東西都一樣,沒什麼好不能給看的,就算真看出點什麼,他們不可能做任何強迫或會讓對方受傷的事。他也有買新的保險套,嘿。潤滑液也準備了很多種,不論怎麼用,要用的時候不會手忙腳亂就好。

 

「原來學長有星空投影啊。」

深津洗過澡,整理過浴室,把所有待洗衣物扔進滾筒式洗衣機,任其自行洗脫烘,倒了兩杯溫開水,室內照明只留星空投影,躺下來拉筋、調呼吸,一邊和澤北聊天,交付澤北調整投影內容的任務。澤北選了現在的季節,能在日本秋田縣看見的星空,問深津什麼時候喜歡上星星。深津說,自從看了《E..》就很著迷,全系列也是他目前為止的人生電影之一。

「小時候覺得很可愛,注意力都被《星際大戰》吸走,長大後才懂,那個故事非常溫柔。」

澤北本來以為是《異形》,畢竟美術很強,深津的感受力和鑑賞力也很深厚。可是仔細想想,片中看不太到星星。在宇宙的科幻類別,澤北真的想像過,深津像《戰爭遊戲》裡,男主角單獨星際旅行的樣子,他一定會像安德一樣,以禮相待異星球、異星系的生物,畢竟那就是他的處世原則。

安然而安穩適切的。

「還有這個。」

深津比出了一個手勢,要澤北試試。

「這樣?」

澤北兩手一起,中指往食指併攏,無名指往小指併攏,拇指往外一點。

「你兩手都可以嘿。」

「原來這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手勢嗎?」

澤北在很多地方見過這手勢,也知道企業號,影集本身只看過畢凱艦長的集數。他暱稱為畢凱幼稚園,意思是自己這一輩還小的時候,很多人度過周日下午的方式,就是看畢凱艦長帶領企業號,而且百科好可愛噢。認識深津學長之後,澤北懂得了超越百科的可愛。

「是遺傳嘿。有些人這裡合不起來,有些人只有一手可以嘿。」

深津解釋給澤北聽,摸著澤北帶有球繭的手,輕巧地和他十指交握。

「那拍戲的時候不就要黏起來了嗎?」

澤北牽好自己的男朋友。

「是嘿。」

「還好我們不用黏起來也可以好好牽手。」

深津揉揉澤北一直維持小平頭的腦袋,在他額際一吻,翻了個身,讓澤北擁他入懷。

「好像快睡著了,太舒服了。」

「那要關掉嘿?」

「不要關,我想在星空下擁著你,和你一起入睡,現在是投影,以後我們去優勝美地露營看星星,就是真的了。」

「你要抱漢頓嘿?」

「說什麼呢,我抱你就好了。漢頓陪我們,但不可以當電燈泡。」

深津心要化了,澤北和他想到一起了,他也想帶澤北去看秋田的白神山地,還有田澤湖。參加竿燈祭,過年的時候有生剝鬼。五能線一路直上津輕,難懂的方言,好吃的蘋果。還要讓澤北見一見秋田犬本犬——我想給你一切生生不息繁榮昌盛的祝福,喜歡你就像喜歡星星,你也是星星。但你就是你,我最喜歡你。

 

 

(下)

01

澤北對喜歡的人,越喜歡越敢要更多。

早在他還不知道怎麼告訴學長的時候,他們第一次做愛,他就因為太幸福所以先哭再說,一邊抹眼淚一邊告訴學長,沒有我沒有害怕,我沒有痛,學長抱抱我好嗎。學長沒有說什麼,只是像他要求的一樣一直抱著他,摸摸他的背,親親他的臉,幫他擦眼淚,等他緩過來,又更溫柔些。

高潮的時候他又哭了

——怎麼又哭了

——太舒服了好像有什麼要跑出來了嗚嗚……

他永遠都記得,學長當時笑出來的樣子,稱讚他這麼誠實,他要學長不要笑他,學長說,不是的,不是的,是因為榮太可愛了,可愛得讓他由衷地歡笑。無私的深津也只在這種時候自私,他說,榮,你可以自私點,尤其是在我這裡,和我一起的時候。他知道學長不是為了要讓他哭,可是他爽到哭,他很滿意,他知道學長也是。

他還知道學長做愛的時候對他說的溫言與情話是沒有任何語尾的。

 

深津對喜歡的人,越喜歡越想要更多。

他沒有搶奪的習慣與必要,在成長過程之中,但他向來勇於爭取對他而言有意義的、具重要性的、他真心喜歡的。而他一旦喜歡什麼,他願意付出無限的耐心和時間,他能喜歡一樣什麼很久很久。他也喜歡把喜歡的事情做好,做到一個極致,他更喜歡把喜歡的人愛好,愛到一個極致。

這並不是說他任憑喜歡的人予取予求,是在他辦得到而不失去自己的限度,他也不要對方賠上自己,那對於他沒有意義,他也承受不起。澤北是把整個自己都給他,也包容他的整個自己,澤北所有的自由都還是他自己的,他也從不為了澤北設限任何事情。

當然,吃醋都是要哄的,草皮鋪上野餐墊吃三明治(看澤北邊吃邊掉)的時期他們就討論過,怡情地吃點小醋,找個理由公然討親親,而且對方不能拒絕。澤北從沒拒絕過,深津自己也向來不認為有什麼必要拒絕。

 

02

深津的頭髮留長了,這才明顯,他的頭髮又多又細又軟,澤北說是心思細膩的人,沒事就把玩著,任手指在其中穿梭,由指尖滑落再順過。髮長在耳際,深津會在啦啦隊練習時使用細髮帶,頭髮才不會被汗水沾上臉,他又不喜歡一直空出手來整理,自己都嫌煩。索性再留長些,在後腦杓綁個小馬尾,耳邊的碎髮和留長的前髮隨意勾在耳後。

澤北好喜歡深津這樣,他好喜歡學長慵懶的一面,而且只讓他看見。

在上面俯視的時候,隨意勾在耳後的耳邊的碎髮和留長的前髮,會更隨意地落下來,深津會把頭髮往後攏,或只是一撈,看當下——和澤北做愛已經出了多少汗——澤北喜歡正面讓學長上,捧著他的臉親吻或索吻,直視他為自己掀起滔天巨浪的眼睛,親暱甜膩地喊學長、學長,好喜歡,還要,想要壞掉,太喜歡了,真的要壞掉了。

「不行,不行真的要壞掉了。」

澤北還是哭了,眼頭、薄薄的眼褶、眼皮、標緻的眼尾,都紅了。深津安撫地吻他,腰胯的擺動放緩,像要包起來一樣地攬住澤北,無視澤北的身高多了他至少十公分。

「哪裡不行了,嗯?」

他有意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

「裡面、好像、要變得奇怪了……」

澤北眨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一手搭在深津後頸,一手探入深津髮間摩娑。

「裡面哪裡?」

慢慢地,讓澤北不想逃、願意真的不逃。

「這裡,這裡叫什麼啊學長?」

人體器官的裡面,總的來說。深津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問題,不過,比起這個,用手在下腹部比了一下,又接著說,這裡,這裡的裡面,學長進得好深,一直碰到,好舒服,想一直這樣,的澤北,才真的讓他覺得糟了。好糟糕,好可愛,已經變成這樣了,怎麼辦。

要不要弄壞呢?

「榮可愛的身體裡面,想要壞掉嗎?」

要弄壞的對吧,我的寶貝,但是,想要的話,要自己說喔。

「想要,可是真的壞掉沒關係嗎?」

「沒關係的喔。想要壞掉,就弄壞你喔,榮。」

「想要壞掉,想要被學長幹到壞掉。」

好乖,來弄壞你吧,來讓我們都亂七八糟吧。對深津而言,澤北這麼誠實最可愛,壞掉也最可愛。

 

03

「學長,我有個不情之請。」

「說說看嘿?」

這麼難的日語,不知道是本來就沒忘呢,還是特地問來的。

「我可不可以在上面一次?」

「可以嘿。一次就好了嘿?」

今天綁公主頭的深津,氣定神閒。澤北以為自己聽錯,又問了一次。

「可以嘿。」

深津的口吻像是在問他今天晚餐想吃什麼,所以他說雞肉和蔬菜,深津對他一笑,說東西家裡都有,他才意會過來,深津說的不只是晚餐的食材。

開心而進入類漂浮狀態的澤北,一直到吃過真的是雞肉和蔬菜的晚餐,洗過澡,深津慢條斯理在他身邊躺下,才回到地面上。他側躺著看學長,還是一號表情,他還是沒有辦法從中得知他的狀態,太稀鬆平常,和平常與他互動的時候沒有太多分別。深津本來也不是會在這種事情上表現出太多起伏的個性,他不隱藏什麼,卻絕不誇張。

「做嘿。」

澤北一聽不是個問句,更湊近深津。

「我都準備好了嘿。」

 

澤北現在是標準的受寵若驚,身體的一部分在深津裡面,被收緊服貼,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血管都跟著跳動。深津柔軟地為他展開自己,隨著他擺動身體,輕哼出幾乎能成曲調的呻吟。

他沒有想過親密時刻臣服於自己的深津能夠是這樣的,想都不敢想,直到此刻。他作為承受的一方再清楚不過,從身體構造開始,同性別之間的性愛需要的條件和知識,以及勇氣。他本來根本不認為學長會答應,豈料學長只跟他說,我也不知道我能承受多少,沒試過,第一次就讓你來試。

「都是跟你一起,所以我知道怎麼準備,如果需要任何協助,一定會告訴你嘿。」

深津不認為由自己作為承受的一方有什麼不可以的,再說好了,澤北就非得一直是承受的一方嗎?澤北也是日漸開發而習慣,沒道理自己不行。尤其澤北怕痛,不只爽會哭,痛也會哭。深津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這種情況之下會變成怎麼樣,但他對他們之間基於尊重與謹慎累積至今的知識有信心,他也對澤北不會傷害他有信心。

澤北果真細緻又小心,以他的體感來說,勝過他讓他們都進入情況的程度。

「學長還好嗎?」

「嗯……」

深津的回答和呻吟合在一起,澤北沒忍住吻他,還是溫柔地,用舌尖誘哄交纏。

「還可以嗎?」

「你很棒。」

深津雙腳環上澤北的身體,腳踝在他下背部勾起,不自覺壓直腳背,他白皙的身體浮起淺得幾乎等於粉紅的色澤,只在雙頰濃烈一些。一雙形狀偏長、外雙眼皮明顯的大眼,蓄滿水氣,為了注視澤北的表情,他沒有將臉龐埋入澤北頸窩,那處散發著費洛蒙的香氣。深津形容不出那像什麼氣味,也找不到有什麼像澤北的氣味,他只知道那很好聞,引誘他陷得更深,物理上,他在澤北身體裡的時候,或者現在,他想他懂得了澤北索求時的索求,因為他也一樣。

「我還要。」

 

04

「學長好浪漫啊。」

深津在那樣的夜晚過後,做的早餐是端在手上,澤北邊吃邊掉也不會掉在盤子外的東西。

「那是你最好多吃點,也不用飲食控制,不然就只有蛋白粉和雞胸肉嘿。」

還不能調味,澤北做出哭喪著臉的表情。深津吻一下他的臉頰,端過托盤,在已經架好的床上用桌面,一字排開蜂蜜、楓糖漿、兩盤各三片的藍莓核桃鬆餅,盤子裡還有煎脆的培根、切片的香蕉、炒蛋。

「學長實現了我的床上早餐願望。」

「你許過這種願嘿?」

澤北的大眼睛閃閃發亮,相機先食,上了粉粉的濾鏡,接著是自己。

「沒有,學長沒有記錯,但我一直都想試試。」

「那好。你不會對堅果類過敏嘿?」

深津不介意,他比較擔心自己是否漏掉重要資訊。

「不會,任何堅果都不會。」

 

「學長。」

澤北一邊吃,一口培根,一口鬆餅,一口炒蛋,一口鬆餅,一口香蕉,一口鬆餅,加一點蜂蜜,再繞一圈。因為不是用手拿的,他不會邊吃邊掉,切得乾乾淨淨一口一個,看著學長滿心甜蜜,深津柔軟的視線轉向他,他笑一笑。

「學長集訓的時候會偷偷吃宵夜嗎?」

澤北負責煮咖啡,他倒了一人一杯。

「沒有偷偷嘿。」

深津的意思是,沒有不准吃,所以不需要偷偷。

「在日本都是晚點完名之後才吃,在這邊更沒差,不過集訓晚間想睡覺多於想吃東西,畢竟累了嘿。」

澤北自己開冰箱拿無糖希臘優格,深津揉揉他也跟著留長的頭髮,現在大旁分。

「學長都吃什麼當宵夜呢?」

「看情況,不過以喜好來說,我最愛坐在通舖吃泡麵嘿。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吃個氣氛嘿。」

「就像畢業旅行一定要喝有氣泡的果汁一樣。」

「對,卡拉OK的色素汽水,那些的嘿。」

「色素汽水?」

「相當於這裡的胡椒博士嘿。」

這樣澤北就懂了。他喜歡可樂,從不喝零卡。

 

澤北煮了第二壺咖啡,等待期間,鼓起勇氣大著膽子問深津愛心便當的事情,深津說不介意都是家常菜的話,倒是可以每週五固定野餐約會的時間準備個兩人份的,反正他自己住,也本來就會下廚。

「我傾向於說比剛來的時候熟練,那陣子一直打給家裡問什麼什麼怎麼怎麼做才對,寫了不少筆記,還有視訊截圖,因為自己單獨一個,免不了還得當神農氏,你現在也有一定機率變成神農氏,先跟你說嘿。」

「神農氏?」

「嘗百草,試毒的意思嘿。」

深津雙手托腮,只穿簡單的白色上衣和白色棉褲,頭髮亂得有型,指定澤北把他要喝的第二杯咖啡做成冰鎮。

「吃了有什麼不對勁或不習慣或調味需要改,要馬上跟我說嘿。你的肚子不是透明的,沒辦法直接看。」

澤北滿頭問號,深津向他解釋典故。澤北說學長知道好多,深津淡淡笑著說,是喜歡課外的讀物,雜七雜八的嘿。

「我其實也能做點吃的,如果學長不介意……」

澤北對著窗戶的方向說,深津能看到他的臉頰紅了一點。

「介意什麼?」

傻傻的。深津知道澤北想說什麼,而且是考慮了很久的一番話,於是他只示意他繼續說,他想知道澤北想告訴他什麼,他想要澤北自己告訴他,他想讓他知道的事情。

「不介意內容物的很簡單的話,我也可以準備一些,就像和學長交換便當一樣,學長還在日本的時候,有過吧?同學間交換便當菜。」

「有嘿,一個章魚小香腸換一個花枝圈這種的嘿。」

「我也想試試看,跟學長一起這樣。我也會炒章魚小香腸,還有跟媽媽學做玉子燒。」

深津起身摟住澤北,澤北用鼻尖在深津頸窩拱了幾下,再吻上。

「當然不會只出這兩樣,可是我真沒學長這麼能煮……」

這能有什麼問題,這哪裡是什麼問題。深津知道澤北不是刻意的,可是他真的太黏糊太會撒嬌了。深津心裡軟軟的,像澤北喜歡的白巧克力棉花糖軟餅乾一樣。能拿出手的,澤北才願意講,一定已經練很久了,或是本來就會,只是不論不好意思或任何因素沒透露太多。

「對了,學長的玉子燒口味是關東的甜味還是關西的高湯鹹味呢?」

「我都是做甜味的,不算非常甜就是了。你呢?」

「媽媽兩種都會做,我則是更喜歡甜甜的玉子燒。」

一定要厚厚的,涼的也還是很好吃的那種。

「以為你更愛枕頭狀的煎蛋捲。」

深津一手還是攬著澤北,一手端起裝有澤北煮的咖啡的馬克杯。

「沒有可比性,最愛的是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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